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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爽剧”?让观众欲罢不能的关键究竟在哪?    

  作家杨葵说,如果考察不同时代人的阅读速度,眼下人可能是有史以来阅读速度最快的。他认为,当今时代流行文风以平面、直白、急躁为主流,阅读都是速读,写作者也轻易不敢含蓄,“含蓄就相当于自绝于读者。于是越写越直白,越写越平面,越写越急躁。反过来,读者越读越觉得文章水分太大,越读越觉得文章直白急躁,阅读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王国维说,凡一代有一代之文学。影视作品似乎也是如此。

  今年夏天,随着一部古装宫廷剧《延禧攻略》的网络热播,“爽剧”成为影视市场上风头无两的关键词。剧中,宫女魏璎珞一路开挂,以一段有仇必报的快意宫廷升职记,化身为“爽剧”和“爽感影视”代言人。

  从宫廷剧到刑侦剧,再到奇侠剧,不少强调情节反转、快节奏的剧集纷纷被贴上了“爽剧”的标签。

  那么,究竟何为“爽剧”?当我们在谈论“爽剧”时,我们在谈论什么?

  所谓“爽剧”,是类型还是标签?

  在中汇影视、火星小说创始人侯小强眼中,“爽剧”并不是凭空出现的概念。结合近两年的IP改编热潮来看,目前大家热议的“爽剧”,前身其实就是在网络文学中占据重要位置的“爽文”。

  “所谓爽剧,其实就是从故事模型、结构、剧情上去触发观众的爽点,去调动内心的酣畅情绪。这与当下移动互联网的飞速发展以及碎片化传播方式、生活方式是密切相关的。”作为前盛大文学CEO、IP界“老炮”,侯小强认为,小说、故事和IP就像一棵树上结出的不同葡萄,而“爽剧”的故事原点其实可以追溯到在网络小说中的一个大类,即“爽文”。

  “作为网络小说的重要类型,‘爽文’已经出现很多年了。就类型来说,其实它在一定程度上契合了人们的社会心理。从具体的‘人设’、剧情推动、审美上,可能会随着时代发展有一些调整,但就类型需求来说,‘爽文’‘爽剧’等爽感故事类型肯定会一直存在。”他告诉“广电独家”。

  如果说“玛丽苏”承载着女频网文中女性关于爱情的完美希冀想象,那么,一路开挂、升级打怪式的“爽文”则是男频网文中的主流类型。相比于现实生活压力,“爽文”中有电子游戏式的轻松快感,以及现实层面难以实现的对事业、财富、感情的全面掌控。

  《延禧攻略》庆功宴上,爱奇艺首席营销官王湘君直言,“有仇必报,两集之内必须把仇给报了,看了特别爽。”从剧情结构角度来看,《延禧攻略》改变了以往清宫剧的套路,快节奏的情节和“爽文风格”在一定程度上是男频爽文与女频玛丽苏文的配色混搭。

  在侯小强看来,所谓“爽剧”,更多是描述一种描述性的观剧感受。“一部热门电视剧的产生,肯定是基于多种要素的。就《延禧攻略》来说,它之所以能够受到观众和市场的热烈反馈,不仅是因为爽感这个单项元素,当然它是其中重要一项。我们在分析复盘项目时,可能会强调某个项目的某个要点,但它在最初面对市场时,一定是基于综合完成度的。”

  据艾瑞咨询报告,在《延禧攻略》更新周期中,其单剧平均流量在爱奇艺电视剧频道中贡献率占四成,后期超过60%,头部效应明显。这在一定程度上与古装宫廷剧题材长期缺位、观众对优质剧集的渴求、精心设计的营销策略等多方因素有关。

  作为《失恋33天》《中国式关系》等热门影视作品制片人,天马映像影业董事长马珂认为,所谓“爽剧”,说到底是一个增加宣传噱头的伪概念。“什么是‘爽剧’?就是看得爽,看得过瘾嘛。”在他看来,“爽”并不能成为规定剧集类型的前缀设定,“‘爽剧’只是指向观众看完的一种感受而已。”

  他坦言,如果从观剧反馈来划分,电视剧分为三类,即好剧、一般剧、烂剧。“从这个角度看,喜剧、刑侦题材剧、家庭剧都有可能成为‘爽剧’。特别是某些天然暗含强剧情、快节奏的类型剧,爽感是一定的。”

  马珂以刑侦类型剧为例,“在犯罪题材剧中,正派与反派,警匪双方存在天然的对抗关系,它的冲突也表现得更为直接。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一直以来刑侦罪案题材受到广谱观众的追捧和喜爱。它打出的力道简单直接,所谓的‘现世报’快感通常体现为犯罪分子被绳之以法。除了爽感的结果外,刑侦类型剧通常以多个案例进行串联。探案过程内在要求叙事节奏的快速推进与反转,因此高密度的剧情内容和快节奏的表现方式在该类型剧中很是常见。”

  在他看来,电影与电视剧的媒介属性有所差异,对所谓“爽感”的追求也由此不同。“电影分为艺术电影和商业电影,甚至还有只用于表达传递创作者情感的作者电影。但电视剧不一样,它的大众性、通俗性更强,也就要求在更大程度和范围内满足观众的观剧期待。这或许解释了当下爽剧流行的部分原因。”

  事实上,不止宫廷剧、刑侦剧加重了“爽感”比重,以商战剧为代表的行业剧也开启了“爽剧”模式。

  作为20世纪经典港剧《创世纪》的姊妹篇,暌违20年后再一次登陆内地市场的《再创世纪》同样是一部直击“爽点”的金融商战剧。该剧由爱奇艺、TVB、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央视联合出品,剧情围绕香港2008年金融风暴展开,真实展现了金融战场上的厮杀与博弈。快节奏的商战对抗,反套路的“雌雄双煞”人设以及多点反转,都极大地满足了观众对于金融商战剧的爽感需求。

  当我们谈论“爽剧”时,我们在谈论什么?

  在火星小说创立之初,创始人侯小强就提出了“超级故事”的概念。其中,有关升级打怪式的快节奏爽点满足和类型化都在其中有所提及。在他看来,所谓“超级故事”,具备以下几个特点:一是体量比较大,不止能容纳一集或者一部,也不止可以做电视剧、电影,容纳性和扩展性都比较强;二是有自己独特的世界观和形象;三是强情节、强动机,而不是“小桥流水式的”;四是类型化程度高;是经过市场检验;六是容易转化,被改编、影视化的可操作性强。

  在IP市场经历大起大落,被质疑“浮华褪去”时,侯小强在近日的演讲中仍坚信,IP的成功是绝对的成功、相对的失败,并将一年前提出的IP爆款模型进行了调整。从“爆款=主流情绪+超级人设+经典叙事”到“爆款=广谱情绪+超级人设+经典叙事+迭代审美”,他表示,“人设”一定要有代入感、有情绪、有势能,叙事不要太复杂,要让读者看得懂,也就是经典叙事。“消费可以降级,但审美必须升级。”

  从这一点来看,以《延禧攻略》为代表的“爽剧”其实真正契合的不只是剧情上的爽点满足,而是从“人设”到叙事,再到审美和广谱情绪的基础面覆盖。

  制片人于正曾透露,该剧采用了一种更为保险的内容呈现方式,即大的历史框架和主要人设都尽量保持贴合历史原貌,同时结合反向创作的方式,先设计大致桥段,再到历史资料中寻找相似内容。从曾经色彩艳丽、饱和度高的“于正美学”到如今的“莫兰迪”色系,“经典叙事+超级人设+迭代审美”的“爆款”公式被逐一验证。

  而首当其冲的“广谱情绪”则落在了“爽剧”主题——爽点/爽感的投射与触达上。

  “不符合时代情绪的IP都是耍流氓。”侯小强的这句话曾多次被媒体引用。在“爽剧”中,现实生活难以实现的直接诉求,被外化为主人公的“睚眦必报”,也就是《延禧攻略》中魏璎珞常被提及的一句台词:“我魏璎珞,天生不好惹。”尽管在剧情叙事上被指多处情节不符合常理,但仍有大批拥趸愿意相信并代入主人公一路开挂“升职”,“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酣畅淋漓。

  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再回到生活,是马珂一直以来秉持的创作宗旨。从《失恋33天》到《中国式关系》,从事影视行业20年,作为制片人的马珂有着基于敏锐社会洞察的精准触觉。他告诉“广电独家”,自己做的每部片子几乎都要筹备三年以上,无一例外。

  “作为制片人,必须具备的一个重要能力,就是观察生活的能力。”他透露,自己担当制片人的作品中,不少题材都基于日常生活观察,“社会新闻,真人真事,你会发现其中有着丰富的艺术创作空间。”

  “故事一定会有人类共通的地方,有普世的价值观和共同的方法论。怎么讲故事,就是技术。”侯小强眼中讲故事的技术,被马珂归结为一个颇具操作性的影视方法论,即“用主流视角拍好类型片”。

  在他眼中,找到当下社会痛点和时代洞察,并找到其中可供开发的空间、适合讲述的语境,并与团队达成统一认识,最终合作完成,是制片人必须学习和具备的素质。

  “作为一个成熟的制片人,至少需要在行业累积十年以上的经验。这其中就包含了大量学习的过程,以及不断试错、失败、再学习的过程。”马珂说,学习成长的过程说来也简单,“多读书、多看报、多学习。”

  另外,就是要耐得住寂寞,“毕竟好故事都是磨出来的,始终都要遵循创作的基本规律。”

  “人生的本质虽然是一地鸡毛,但戏剧是可以抚慰人心的。我始终相信美好,相信好人有好报,这是大部分中国人的价值观,也是中国人本性存善的信仰。当然,我们也可以摊开伤口来证实鲜血淋漓,告诉大家一个残酷的世界,这其实都没有错,只是百花齐放不好吗?”流量巅峰之后,面对接踵而来的争议,于正在个人微博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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