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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力:做会分析的财经报纸    

赵力:做会分析的财经报纸



  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来势凶猛,全球各大媒体集团在经历大规模整合调整後,此刻再次面临严峻挑战。路透社于近日在北京、纽约两地同时举行《路透精英汇-全球媒体CEO高层访谈》,邀请各路媒体精英、行业领军人就当前全球媒体业面临的挑战和机遇,中国媒体未来一年发展趋势进行讨论。以下是路透中文网(以下简称“路透”)对《投资者报》总编赵力的专访。 

  路透:2008年是全球各大媒体集团紧缩裁员的一年,而《投资者报》却在08年4月在中国开始发行,对于这样一份相当“新”的报纸,您能否介绍一下它当初发行的初衷,以及为何要选在这一时间发行呢? 

  赵力:这个新报纸本身不是今年计划做的,而是去年。当时我们不知道市场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们知道情况不利,会出现问题,但没有想到会出现这麽大的一个衰退。因为前年和去年中国的资本市场膨胀很快,很热,再加上中国政府提出了把增加人民的财产性收入作为重点的发展方向。从背景上来说,我们认为这个领域都应该有所作为。当时的《经济观察报》做得还可以,于是我们希望能够更专注地做一个资本市场的一些新的信息,以及各方面的事情。这是大的背景。 

  现在反过来看,这其实印证了投资中一个比较有名的共识,即在高点投资往往不见得明智。在高点上应该冷静地见好就少,而不应该做太大的扩张。不管怎麽样,做这方面的事情,从大的发展阶段上来说,应该是对的。我比较庆幸我们晚出了一年,如果去年就出,今年可能更意外。如果去年五六月上市,预计做的规划,安排的投资,进程也好,可能今年反差更大。 

  今年4月我们出报纸的时候,大盘已经跌了4000点,美国全球的问题都基本暴露出来,当时只是大宗商品、油价这块高涨,其他都在跌,我们实际上已经做好了一个困难的准备,而不是那麽的乐观。现在反而比较坦然。虽然出乎我们的意料,但没有那麽的不可思议。 

  更何况现在如果世道不好,作为一份前期投入的报纸,反而风险降低了,成本不那麽高,纸张、劳动力,对于新投资的报纸,前期是赚不了钱,应该是有利的。相反如果很热,很火的时候,我们要不然会急于求成,过于着急赚钱,或者我们会面临很高成本的上升,对于新的媒体来说,一点好处也没有。现在大家容易冷静下来,做前期该做的事。 

  这些前期该做的事,对于一个新的团队来说,最重要的是去适应这个市场,去了解这个市场,耐心地去融入这个市场,去“懂”这个市场,不管我们怎样去引进专业人士、专业人才,这个报纸、机构本身是个新生儿,他自身的理念意识形成,既然是新的,就有一个长大的过程,有一个理解社会、市场和服务对象的这麽一个过程。这个过程是我们无法跨越的,不能要求一个小孩生下来就会跑。既然不能跑,就让他先学会走和站。 

  路透:我们都知道08年对于中国的媒体来说是相当繁忙的一年。对于新生的《投资者报》从发行到现在,短短的不到一年的时间内,这份新的报纸经历了哪些考验,从内容和业务上来说是否达到了自己的预订目标? 

  赵力:我们经历的最重大的挑战,或者是说成长中必须要学会的东西,就是这张报纸一出来就经历了一个惨淡的市场,一个萎缩下滑的市场,同时这个市场作为一个投资领域,由投资人组成的市场,遇到他们相当悲观、相当沮丧的空气,这个对于新生儿来说,是很难得的。即使是很多成熟的很大的媒体,未见得经历过这样的阶段,对我们来说挺好的。 

  同时,我们一上来就试图和在这个领域中的传统媒体区分,很重要的一点是我们坚定地认为资本市场,证券市场的发展运行和政策,和宏观经济形势的联系非常紧密。而不是,我认为圈子里很多媒体那样,把它视为一个局部,自我封闭的市场,只针对这个市场的政策,或者是针对这一个市场内的行业变化。我们认为这个市场是在一个整体的经济环境中间,跟整体的经济形势,和中国整体的宏观政策,有非常紧密的关系。所以《投资者报》从创刊开始,从一开始就很坚持这一点。从这点说,这份报纸比同类媒体在这个问题上的关注要开放、更广,我们的目的是让资本市场更加了解它应该了解的东西。 

  第二个主旨是我们坚持价值观念。我们报社的1/4员工是分析员,我们做的分析都不是转载,我们很小一部分去介绍别的机构,但我们在报纸上出现的主体的东西都是我们自己的分析员做的。 

  路透:分析员的模式在同类报纸中并不多见,能否请您介绍一下《投资者报》的员工结构,以及这一结构组成给《投资者报》带来的优势? 

  赵力:这一模式在同类报纸中可能不多见,首先我们分析员在员工中占的比重很大,《投资者报》的职员中1/4为分析员。其次我们每一期的内容有1/4到1/3能体现出这个比例,我们也要求出的文章和分析员的工作结合在一起,记者采访,有分析员的配合,无论是前期或者是後期。 

  这个模式给我们带来的最大的优势就是我们自己会做分析,不像很多其他的媒体只会报导别人的分析,我们的文章中经常会有主观语态,比如“我们认为”,“我们估计”,这个按说在一般的新闻理解中不是这样,我们也不认为自己是传统媒体,我们认为读者真正想看到的,不是希望你做一个转述者,而是希望你做一个有公信力的,远离具体的利益相关的声音。你做分析因为你不炒股,因为你炒股做分析,那就不一样了。不做股票做分析,从这样一个角度来提供给他们,或者说我做分析做研究的目的不是给我自己炒股,而是给所有人炒股,读者可以从这些信息中得到他们感兴趣的东西,我不敢说可信度,但起码这是一个不同的角度。你可以信它,你也可以拿他做参照,做比较。 

  我们提倡的信息价值理念,是透过这样一些努力来实现的,这个工作我们坚持的很好,还在逐渐加大。我认为是和大多数媒体很不一样。有一些报纸也做一些,但无论从比例上,深度,还是试图给读者施加的影响力上,都不如我们。 

  既然很多券商、投资机构可以做行业,公司推荐,价值推荐,为什麽媒体不能做?做完之後,除非我们在竞争中发现我们做的是垃圾,否则他一定有他存在的空间,我们也不介意这种竞争。我们要参与到这种竞争中,如果我们发现我们的水平不比他们低,那我们相信再往下做我们的水平要比他们高。 

  我们自己很少用投行的东西,你如果在A、B投行之外,还要看我们的,我们就觉得我们来做非常有必要。我们和投行的报告最主要的区别是他们有自己内部公司的利益诉求,既然读者愿意到中金或投行拿报告,他就有可能愿意到《投资者报》来拿报告。不是说中金做了,我就没必要做了。他们到年底的时候才开报告会,那我天天都开报告会。也许你现在认为中金的报告好,但5年以後,你就不这麽看了,那时候你会说,《投资者报》做的东西才是最让人放心的。 

  路透:很多媒体都在做大做强,经济观察报却出来了一个《投资者报》,来做细,这个是出于什麽样的考虑? 

  赵力:在《经济观察报》的时候,我们在第三年,第四年就做过一个完整的做日报的方案,但被我们在内部就否定掉了,因为我们认为日报在管制存在的状态下,实际上前景非常有限。因为信息的数量本身,不足以支撑日报。尽管日报的信息比较及时,他们满足了非常重要的需求,但他们的东西被网络用非常低的成本拿走了,所以对他们报社来说是很不划算的。此外周报的销售期比较长,保证能够了它的发行量,日报的发行量做不大的话广告来不了。在中国要把发行量做大限制特别多。发行要借助邮局,邮局不是个商业单位,成本上不可谈判。 

  新闻的读者有两种需求,一种是信息的需求,一种是评论、观点的需求。投资圈内的评论和观点就是什麽东西值得买。在《投资者报》的网站上我们准备新开一个“编辑部直播”的栏目,解决这个“快”的问题,像一个个小博客,让编辑把他们的想法贡献给读者,把资金流向整理,公司变动整理,数据、观点等放上去。 

  路透:《投资者报》自身坚信的理念是什麽? 

  赵力:我们坚持的是投资界最基础的理念,一点也不复杂,一点也不高深,很平常的理念。但碰巧这些理念在中国是不被认可,被忽视的,中国很多专家投资人,认为中国国情来看,股市发展是幼稚期,其中一些所谓的基础理念是不管用的,不被人接受,无法为事实印证,我说的这些最基本的理念,其实就是你如果投资股票,你首先要看这家公司是否值得投资,而不是他的股票在未来某一天要涨。 

  中国网络俗话里,几大傻中包括炒“股炒成股东”的,我们刚好说,作为一个投资者来说,要想真的从股票中获益,首先要有股东心态,正是因为你想作为股东获得投资收益,才能获得市场的价格上的回报。投资者是靠内心的毅力、理念和信仰。这个东西,我觉得我们坚持地不错。 

  我们的报纸有一个口号叫“值得相信”,我们把这个口号放在报纸上,其实也是很有意思,我们认为在中国证券市场、资本市场上,如果你能做到“值得相信”还不容易呢。现在不值得相信的东西多于值得相信的东西,所以我们认为是一个机会。 

  路透:能否介绍一下《投资者报》的盈利模式? 

  赵力:像所有的报纸一样,我们希望把发行量做好,把读者的满意度做好,这是最基本的。当然对于投资类的媒体来说,它有其他增值业务的前景,这个东西我们下一步说,我们认为有这样的机会,无论是网络,信息服务,以及无线的。财经类的数据潜力要远远高于其他类别的新闻,娱乐或生活性的。这些类别的新闻他们更像是消费品,比如你买个冰棍吃,买个烟抽,网络出现後如果有免费消费,很难盈利。财经类信息有点像生产资料,对于企业来说也是消费,但是它有产出,是帮助你获得产出而不是消费。它的价值是你消费过後还有产出,这种信息有偿服务的前景远高于其他类信息。 

  所以我们感兴趣继续做财经类媒体,可能有人说纸媒体的前景不怎麽乐观,我们不是因为他是纸媒体,而是因为它是做财经新闻,财经信息的,所以才希望从《经济观察报》一个较窄的领域往深的做,不是因为我们做过媒体,做过报纸,而是因为我们始终要做经济类、财经类的信息。做过比较宽泛的广义的行为之後,我们希望在一个非常有潜力,非常需要深度的领域继续。 

  路透:中国经济在未来的一年可能迎来一个低谷。您预计这将怎样影响《投资者报》的读者的投资活动?《投资者报》在这个时期将如何调整对策来服务读者,并维持自己的盈利呢? 

  赵力:我们试图在影响我们的读者,不管是一个读者,还是一千个,一万个读者,我们都希望他们少做,少做。我们中国的投资者,在证券意义的投资者,买卖过多,我们非常鼓励他们少做,同时要做细,做实,做充分,做更多研究。因为太多人每天去操作买卖,而不是每一次操作前花多一点的时间去研究,我们认为市场向下的情况下,会帮助我们,更适合投资者和我们对这种想法达成越来越多的共识,投资者的质量会提高。 

  明年中国的投资环境确实会冷些,但我希望我所理想化的投资多起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不认为我们的市场会减少,相反,我认为我们的市场可能反而增加。因为中国不理智投资或者过于频繁投资量太大,而深思熟虑的投资数量非常小,现在的背景下,这样的比例很可能增加。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会获得更好的市场。 

  我们今年还在亏本,我相信09年会亏得少多了。我们对盈利的预期没有那麽快,也不应该那麽快,如果那麽快,也不是我们了。我们要求我们的读者长线思考,结果我们自己天天第一天做件事,第二天想赚钱,那不是成了自己打自己嘴巴,怎麽去说服别人呢? 

  路透:《投资者报》的服务对象是中国百万级投资者,《投资者报》的读者群有多大?这一数字在未来一年会成长吗?您认为《投资者报》有成功地“抓”到中国的百万级投资者们吗? 

  赵力:我们不知道读者群有多大。只能估,可能现在有几万。打出“百万级”的口号其实很感性。我们觉得中国有点像马克吐温写《百万英镑》的那个时代,那个时候有Millionaire,美国现在有Billionaire和Trillionaire了,对中国我认为还没有到,我们先从百万开始做。中国事实上有百万资产以上的人很多,但是他们相当一部分不是投资者,他们最多算“有钱人”。我们是号召意义上,希望那些有钱人变成投资者。我们希望很多人能转换过来。中国很多有钱人,他们有钱不是因为他们会赚钱,是因为他们通过别的方式赚到钱。随着经济成长,财富增加,他们会慢慢地进入到这个门槛里来。 

  路透:《投资者报》怎样看待自己的竞争对手? 

  赵力:我们没有标准的竞争对手,作为同类的媒体有不少,但是他们的发展是基于前十年中国的证券市场,它们是在那个时候成长起来的,有很多那个时代的印记,我们认为中国证券市场发展已经或即将进入一个完全不同的时代。他们如果有更好的转型,有可能会成为我们的竞争对手,否则我们不认为他们是很好的竞争对手。 

  比如说,这些基于前十年中国的证券市场成长起来的媒体,往往非常官方化,或者说部门化。很多媒体都是证监会指定信息披露媒体,与证监会保持一致,这是这些媒体的生命线,一年靠这个东西可以得到很多的广告。比如信息公告,信息公告就是钱。而我们对某个问题的看法不是来自某个部门,或管理机构。 

  其次,推荐股票。他们是替别人推荐,我们是自己看好推荐给投资者。这些印记在他们身上都非常浓厚。 

  还有一些行业中形成十几二十年的习惯,比如记者不太愿意认真去调研公司,了解企业盈利状况,运行好坏,而是更愿意去传递消息。而现在已经太多股民和投资者发现跟随消息的失败概率太高,他们开始做自己认为必要的功课,如果我们跟他们保持同样的理念,我们可以帮他们做更多一点。 

  因此我们对分析员要求,财务上的知识,数据上的能力(比记者)要高得多,有很多是会计师,或会计专业。 

  路透:您曾在《经济观察报》担任社长一职长达8年之久,您怎样概括《经济观察报》和《投资者报》两份报纸的关系?这两份报纸的经营理念有哪些异同呢? 

  赵力:做事情的基本态度,逻辑是相同的。做媒体的时候还是要做扎实,做的东西要可靠,要认真,哪怕你一下做不了那麽大,朝你最大努力程度去考虑,接近最高的要求,这是态度。 

  逻辑上,这两张报纸都非常主张市场化,非常主张放松管制,反对对市场、对公司、对企业,对市场经济的主题过多地影响,限制,干预,他是一个自由主义方向的一个东西。里根是我们喜欢的,撒切尔是我们喜欢的,凯恩斯也是我们喜欢的。 

  我们不喜欢皇上,这都是他自己的,我们讨厌以公家的理念来侵害个人主义的权利。我推荐你看这期的《经济观察报》上的这篇《新自由主义与中国的百年纠葛》,这里面说的东西就是我想说的。 

  路透:你如何看待平面媒体和新媒体在中国的发展前景? 

  赵力:纸媒体和平面媒体依然有非常好的价值,美国和欧洲说纸媒体萎缩,绝对份额其实没有下降,只是相对份额下降。实际上西方的很多平面媒体已经集团化,很难说它作为一个媒体集团,到底是平面媒体更具优势,还是网络媒体,还是广播媒体更具优势,他的核心是媒体集团。 

  中国没有任何一个合格意义上的媒体集团。而中国的平面媒体,并不是因为它的形态受限,而是由于它的管制受限。就像中国的农民一旦获得了承包权,就可以释放几十年的能量,如果纸媒体能得到管制上的放松,其他因素的影响相对来说都会比较小。 

  中国的管制把新媒体管得不能进入老媒体里面,对新媒体的发展也是很大的制约。新媒体不能大规模的有自己记者,老媒体受限去做新媒体,最受限的是两者的结合。按理说其实现在有资本市场,资本工具,如果我是投行,就应该让新浪网跟多家主流报纸的合并,大型媒体集团,光是这个概念,就能值个几十亿吧,新浪就签10多个媒体,发股票融资,又有采访权,又要发布权,底下还可以收广告,这没有实现,就是因为有管制的出现。一旦管制被打开,不管是老媒体还是新媒体都会有巨大的发展空间。这个潜力要远远大于网络媒体对纸媒体的挤压。 

  我始终还是喜欢看报纸,估计90後习惯网上,或手机的界面,而我自己不能忍受。这是一个习惯。从80後开始,30岁不到,他们要活50年,还是要看纸的东西。这个习惯是很难改过来的。现在有很多说法,说是未来纸没有了,但可折叠的屏幕就出来的,那你说他是报纸呢,还是互联网呢,也许以後的报馆都不发行纸质媒体,我在这做好多个版,通过电子媒介传到大家哪里,还是有广告收入。我从来不认为我们会成为网络的俘虏,我觉得网络应该认识到他们前面做了十几年之後,对人类的贡献非常大,但对于我们来说,对于将来在网上冲浪的人来说,发财的人来说,他们只是做了一个铺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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