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LucKy wei　

　　虽说在纽约生活大不易，但怎么也没料到，我会在头三个月里就迫于情势换了四种住处，过着行李从未“unpack”（卸物）的日子……　

　　隔着咖啡馆的玻璃　

　　惊闻对街枪声大作　

　　因为宿舍早满了，我拿着学校给的邻近租屋建议清单，随便挑了一间步行可达的廉价旅馆“Malibu Studios”。这背包客眼中的天堂，狭窄的走廊两侧约有20个房间，共享的卫浴设备却只有两套，房间地毯上、墙壁上、弹簧床上，屡见杀虫剂都杀不死的终极蟑螂和叫不出名字的怪虫；但不到两坪的拥挤空间里却有水槽、小冰箱和瓦斯炉，真令人感动到想掉泪。　

　　我将对街星巴克的靠窗高脚椅座位当成书桌，再过去就是恶名昭彰的哈林区，某天晚上我隔着咖啡馆的玻璃窗，惊闻对街枪声大作，看看表不过才晚上9点，黑暗中彷佛有几个用帽T套头的黑人正在抢劫。我冒着生命危险一路狂奔回住处，看到被撬开的门锁的剎那，我觉悟到“活着”还是比“省钱”更重要。那天晚上，我在一楼柜台打电话给在飞机上认识的台湾女生——文琪。　

　　文琪是外省老伯的独生女，家境不错，所以她一开始的落脚处就是联合广场公园（Union Square Park）旁边的“Irving Place”。房租大概是我那间“蟑螂屋”的4倍，大门有管理员，7楼有整层的洗衣烘干设备，楼梯转角有百视达的租片机，每层楼都有各式饮食的贩卖机，健身房和游泳池更是基本配备。　

　　联合广场上，一周举办好几次的Green market，自家种植的花草蔬果一字排开，公园边的户外咖啡座也是呼吸新鲜空气、沉淀心情的好地方。正当我天真地以为可以就此安身立命时，管理员通知文琪违反了租约，因为上面清楚载明只能住一个人。　

　　大概文琪也害怕寂寞，我扛着行李离开时并非一个人，为了觅得下一个住处，在没有学校帮忙的情况下，我们看超市的布告栏找房子。由于没有手机可以联络，一开始真是吃尽苦头，常常约了房东人没来，或是真的找不到地点只好放人家鸽子，守在公用电话旁等回电更是家常便饭，这段时间的学业亦是“百废待举”。就在豪宅管理员下逐客令的最后一天，“东村”正敞开无私的双臂，召唤着两只遍体鳞伤的迷途孤雏。

　　公寓屋龄超过四十年　

　　像电影常出现的场景　

　　东村（East Village）向来以生活格调特立独行著称。没有围墙的NYU（纽约大学）校舍建筑散落在这个区域内，辨识方法是建筑外是否插有NYU的紫色校旗。黑色外观的唱片行最不屑卖主流音乐，个性小店里死都不会出现粉红色Hello Kitty，取而代之的都是重金属系铆钉饰品。顺着栉比鳞次的刺青店和穿环店漫步个10分钟，就会抵达那间得来不易的梦幻居所。　

　　就像电影里常出现的场景，公寓外墙上逐层悬挂着铁制的防火梯，是1968年以前纽约市建筑法所规定的，可见这栋老公寓屋龄已超过40年。里头没有电梯，但有古典铜制扶手的宽敞楼梯。　

　　每层楼的墙壁上，都有一个可以掀盖的洞口，垃圾一旦投入就会顺着几近垂直的通道，以重力加速度落入公用的垃圾箱。这让从小就得追着垃圾车跑的台湾小市民如我，好生羡慕。　

　　这间大坪数的小套房一应俱全，房租也比联合广场旁边的那间豪宅便宜大半，两周美金450元还算合理，二话不说阿莎力就付了。只是万万没想到，第二个礼拜房东又登门收钱，才知道原来450是周租啊！两个人把皮夹倒空也凑不出那么多现金，还好我灵机一动想起了背包夹层中躺了几个月的旅行支票，才化解了那一场与土耳其籍房东沟通不良的大尴尬。　

　　为了避免太早去喝西北风，我只好重披战袍，再次踏上觅屋的不归路。但说也奇怪，纽约就是有此等致命的魅力，即使让我捉襟见肘、居无定所，即使矛盾冲突分秒都在这个城市上演，即使一天之中出现的surprise在阳光加州可以用一年……但撞了邪的受害者们依旧甘之如饴，即使多年后回忆起她的任性与泼辣，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吶喊着那句印在T恤上的口号：“I Love N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