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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乙方世界,被拖欠款还不是最惨的    

常有朋友问我:广告甲方、乙方的关系是怎么样的?甲方乙方因为角色不一样会有差别吗?每次朋友问这个问题,我都会感慨万千

 

有一种职业属性,叫做乙方;有一种无奈,也叫做乙方。近日,30余家广告公司因被拖欠款开始手撕甲方爸爸 比亚迪 。事实上,不仅仅是比亚迪, 华大基因 、华帝、百度外卖等多家企业都在这个夏天,与曾经的合作方撕破脸皮。甲方乙方,到底谁更受伤?

 

比亚迪事件”迷局待解

  曝光于今年6月的比亚迪“比亚迪事件”事件,近日因诸多难解谜团而不断发酵。


  在这场段子手都编不出来的大戏中,33岁的上海姑娘李娟身处漩涡中心:一方面,她假冒“上海比亚迪市场部总经理”与广告供应商签约合作;另一方面,她假冒“上海雨鸿文化实际控制人”与比亚迪总部联系免费宣传事宜。


  在这份发布于7月12日的声明中,比亚迪以受害者身份出现,直指李娟使用上海雨鸿文化的名义,以自有资源试用及免费使用为切入点,主动与比亚迪联系并开展免费广告宣传。与此同时,李娟还冒用“上海比亚迪负责人”的身份,伪造比亚迪多枚印章与多家机构展开广告宣传类合作。比亚迪方面表示,在发现李娟等人的违法行为后已报案,目前李娟因涉嫌犯罪被警方釆取强制措施。

 

过去3年,30余家广告公司牵扯进这一骗局,其中包括一家上市公司和两家4A公司,广告费欠款规模达11亿元。5月底,比亚迪总部陆续收到供应商对李娟身份的征询,原因是他们一直未收到“上海比亚迪”的应付款项,部分广告公司甚至因借高利贷垫款而倒闭。

 

当财大气粗的“甲方”变身子虚乌有的“假方”,平日里争得头破血流的竞争对手也被迫联手维权。7月16日,上海多家广告公司的负责人坐到一起向比亚迪宣战,因为按照比亚迪的官方声明,其对于广告供应商和“上海比亚迪”签署的合作服务款项毫不知情。

 

从多家权威媒体的调查报道来看,李娟的骗局可梳理为空手套白狼——其以“上海比亚迪”的假身份骗取广告公司A的服务,然后将服务免费或低价提供给比亚迪;比亚迪相信并参与活动,提升了其可信度;其再行骗取广告公司B的信任,用以支付对A公司的欠款;随后C公司支付款项给B公司……

 

链条中难解的一环在于李娟如何获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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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广告公司垫付的费用(展台、车模)直接付给下级供应商,并没有流入李娟或“上海比亚迪”的腰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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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次,李娟拆东墙补西墙的资金流动在各广告公司之间,被骗公司大多表示未向李娟返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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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获利,便无法解释李娟的动机。由此,比亚迪事件”发酵至今,李娟拉比亚迪做背书融资诈骗、李娟背后涉及比亚迪高层内斗等说法不一而足。

 

有分析师指出,如果没有高层指引搭线,住在动迁房内的80后女孩很难制造涉案金额高达11亿元的骗局,传闻中“比亚迪隐形股东陈振宇”才是幕后操盘手。然而,比亚迪一口咬定公司并不存在“陈振宇”这号人物。

 

开纷繁的人事迷雾,仅就广告代理而言,身为上市公司的比亚迪宣称对大规模广告宣传毫不知情也委实诡异。

 

 

业内人士透露,广告公司免费给行业巨头提供服务并不鲜见。“为得到大金主垂青,很多广告公司自愿以前期赠送或试用的方式来换取长期合作,这就需要垫付费用,回款周期一般要三四个月。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垫钱,但比亚迪这类财大气粗的甲方很快就会换一家广告公司。”

 

事实上,上述行业潜规则很快被走投无路的广告公司爆出。7月12日晚,被欠款公司竞智广告在微信公号上针对比亚迪发表檄文,“乙方小弟”“甲方爸爸”的措辞引人注目。

 

李娟的亲属也通过媒体喊冤:“她一个85后姑娘掌控不了这样大一个盘子,最简单、最符合逻辑的就是比亚迪高管可能默认或知晓这件事,否则所有事情都是说不通的。”

 

竞智广告负责人坦言,比亚迪声称自己也是受害者毫无根据。“这些广告营销活动持续时间之长、频率之高、声势之大,比亚迪不可能不闻不问。据我所知,几乎每项活动都有比亚迪大区经理的签字。”

 

在最新的一封《告知函》中,比亚迪的态度有了微妙变化,从一开始仅提醒受害者报案,到现在表示愿意与涉事公司当面沟通交流。孰是孰非,仍待警方调查结果。

 

垫款是“行规”

 

  隐藏在比亚迪比亚迪事件”背后的真相还在等待揭开,观致汽车也随后陷入了欠款风波。


7月17日能量传播发布公告称,观致汽车未向公司支付最低项目收益、首席赞助费、新闻发布会费用、节目奖品车辆等相关费用合计5618.39万元。因多次催款未果,最终能量传播就此事件向上海国际经济贸易仲裁委员会申请仲裁。

 

这些广告商提到的“垫资”一事,确实是广告圈子里不说就懂的行规。

 

据该广告公司人士透露,不同客户的账期是不一样的,有3个月的,有半年的,也有一年的。“通常涉及金额越大,被拖欠的可能性就越高,像大的合作金额都在好几百万元,被拖着会让我们焦头烂额,这是一个连锁反应,广告公司的盘子跟甲方企业比不了,甲方拖着广告款,老板就很可能拖着我们的工资,因为账上的资金确实非常紧张。”

 

“这几年遇到能按时结算,整个过程比较顺利的情况还不到一半。”该广告人士表示:“还有变相拖着的,这个怎么算?”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广告公司人士告诉新金融记者,一般上了规模的企业,在进行广告投放前都会先竞标。“一般是一年一竞标,有很多代理公司竞标,像甲方企业的采购、审计等部门也都会参与整个竞标过程的监督。”

 

“不过,很多竞标也就是走个流程,有很大的人为操作空间。”该广告公司人士说道:“大的企业通常按年签合同,不过也有少数是阶段性投放,时间不固定。”

 

在天津从事广告、工程代理12年的资深“乙方小弟”秦羽(化名)介绍说,广告公关、工程招标领域普遍的合作流程为:甲方确定合作内容及乙方报价后,双方签订合同;乙方先行垫付项目产生的所有费用,最终金额不会超过之前报价;甲方客户进行回款,周期从几个月到数年不等。“说实话,垫款这一行业乱象让我们代理公司承担着巨大的财务风险。”

 

“我们中小企业赚的是辛苦钱,一般情况下根本没有能力长期垫款。只有看到项目利润确实可观,才会垫付数百万元,接受两三年左右的回款周期,而这足以让我们后续业务开展更加谨小慎微,稍有闪失可能工资都发不出来。”秦羽表示,“很多时候我们也会承接外地的工程业务,但很少去碰秦皇岛、唐山等地付款流程繁琐的国有企业,因为他们一旦拖起款来不是按月计而是按年计。虽说国企赖账是小概

 

据该广告人士透露,像甲方企业产品价格比较高时,经常会遇到甲方拿货抵款,“尤其是汽车公司,有些时候你最后该收的广告款变成了10辆车,问题是我们要把这些车卖出去变成钱也需要时间,需要人力成本的。”

 

率事件,但如果遇到相关负责人工作调动,垫付资金很可能三五年都要不回来。

 

 至于甲方为何拖欠款,原因也是复杂多样的


据多位业内人士表示,拖欠款原因,有时候可能是代理公司的问题,比如报账材料等财务相关的资料要先提交给公关或者市场,他们再提交给财务部门,审核完毕后再给款。但如果是代理公司自身流程慢了,自然就拖款了;还有项目自身执行情况的变化,比如原来三个月完成,现在需要五个月;还有一种是甲方的原因,比如说,已经提交了报账材料,但由于甲方的人事变更,领导迟迟不肯签字,或者营收情况有变化,出来一些新的要求,比如预算需要降低一些。“有的时候会是一层拖一层的,很多广告公司中标了会把具体工作交给下游的分包公司。”

 

“甲方到期不给钱,广告公司也不敢怎样,毕竟我们处于弱势,生意还要做。”一位广告公司人士向新金融记者表示着无奈,很多时候广告片子都上线了,演员的钱还没结,“一个大甲方通常有10多个广告公司在那里虎视眈眈的等着合作,金主是不能得罪的。”

乙方一把辛酸泪

 

在乙方世界,被拖欠款还不是最惨的

 

更惨的是被“骗稿”,最初,甲方企业做营销工作的部门会找一个节点召集多家广告公司比稿,“比稿是没有预算的,也就是我们没有钱,免费给甲方看作品的。”上述广告公司人士说道,有的时候会遇到作品交上去,甲方的反馈是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方案,年底预算又有限,“一句‘有机会以后再合作’,基本上就让人心凉了。”

 

“但是过了两个多月,突然看到这个甲方企业的宣传似曾相识,我打开电脑一看,不就是我之前给他们的方案吗?”在广告圈里,很多乙方都吃着这样的哑巴亏。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广告公司人士告诉新金融记者,比稿可以看做是竞标,要么不参加,要么好好参加,“这是展示你专业的机会,同时也是暴露你不专业的机会。”专业了,即使没合作,下次还会请你,不专业,下次更没机会了。“像做地产公司业务的广告公司跟着开发商走,从一线城市到二线城市,再到三线城市,这不仅仅是关系和运气,更是实力的体现。”


有不少广告圈人士吐槽,刚刚和甲方沟通会议开完,走出办公室,里面传来电话声“喂!这份XX做的方案,报价五万,你们多少能做?要用他们的想法……”

 

“打个比方,就像你到一个餐馆吃饭,叫了一堆厨师,每人做一道菜试吃,谁做的好吃买谁的单。”上述广告公司人士表示,很不公平,但你又没有办法。

据了解,乙方做一个广告片子要经历写脚本、讲故事、剧本交流、想创意、画分镜头、制片拆分、制作通告、拍摄彩排、制定场地、购置道具、安排拍摄、素材整理、后期剪辑、制作特效、后期配音、推广媒介、渠道宣发等近20个环节。“每一个环节都环环相扣,每一个环节都有无数细节需要沟通,但甲方领导一个否定,分分钟回到第一步。”广告业内人士在知乎上吐槽:最怕问甲方哪里不行,甲方来一句“不喜欢,没感觉”。

 

在多位广告行业人士看来,甲方的宣传需求实际上很不专业

在乙方的眼里,甲方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但是甲方一定知道自己不要什么。

 

“你问他需要什么样的风格?他一定说——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奔放洋气有深度,简约时尚国际范,狂拽帅气吊炸天,冷艳高贵接地气,时尚亮丽小清新……”在深夜、节假日修改过无数遍稿的广告界人士吐槽,最怕的就是没有具体要求的甲方。“好看就行”“LOGO要大”“要有创意”“能火就行”“我要刷屏”“只要创意好,我们都买单!”“这次准备投入十几万”……对于乙方来说,这些都是没有方向的指引。

 

现在所有的节日都变成购物节,现在所有品牌都开始追热点,但效果渐渐大不如前。一个突发热点,对于乙方来说就是立即加班。

 

  泰国的广告很好,我们也学着拍一个;杜蕾斯的广告不错,我们也来出个创意;麦当劳改名叫“金拱门”,那我们也来自黑……“有的时候为了配合甲方的需求蹭热点,我们会赶紧按照要求P个海报发朋友圈,这种字大、产品信息明显的海报随便做一下就出来,花不了多少时间。只是把产品和热点生拉硬扯的结合在一起,让人尴尬到自己都不想承认这是自己的作品,单独给甲方分组,发给他看,让他们自嗨。”一位网友在知乎上如是说。

“我们的产品准备做下一个微信”“我们的竞争对手是支付宝”“我们的产品要拳打江浙两省,脚踢苏杭二州”……或许,甲方也并不知道,乙方说的那句“好哒”,实际的意思是“呵呵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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