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晨报5月29日报道
我给35个同学QQ留言,让他们报个平安,但是,这些头像再也没有闪亮过。
我每天都让自己干得筋疲力尽,回家来不及想念同学也就睡得着了。
现在,就是我在代表高二8班。
北川中学高二年级昨天复课,只有一人遇难的高二一班,要加入一个新同学——张壤。
张壤无法接受高二8班只剩下他一个人重返课堂的残酷现实。
好友的劝告成为遗言
“如果不是镖师,我也不可能活到今天。”张壤长长叹气。
“镖师”是杨正彪的外号,张壤最好的朋友。
“5月9日,星期五,那天,我的眼睛非常红,看东西都模糊了,镖师看到我这个样子,马上叫我请假去看病,不要再呆在学校里。”张壤说,“我本想拖一拖的,镖师和我是最好最好的朋友,十几年的交情了,他说的话我很在乎,放学就去了江油的医院。”
“当时,好几个同学也劝我赶紧去医院,同桌黄琴、好友金铃、杨欣、母桂林、刘俊、甘涛,都劝我赶紧看病。“他再次叹气,“他们劝我的话,可能已经是我和他们说的最后的话了。”
看病挂错号逃过劫难
在江油没治好角膜炎,周日张壤回到绵阳市区,准备周一也就是12日上午看病,下午返校,“周日晚上要上自习课,我向班主任曾文尧老师请假,老师叫我上午看了病尽快返校,期末临近了。”
张壤周一在绵阳中心医院看眼科,开始挂错了号,重新挂号时间就晚了,挂了第38号。医生给看他病时,已经是下午快两点了。
看完病,住在绵阳的幺姨打算用车送他返校,在幺姨家门面等车的时候,大地震发生了。
绵阳城的人都跑到了街上搭棚避难,没有电视,打不通学校老师同学的任何电话,只知道“震中在汶川”的张壤和很多人一样,并不知道北川才是这次地震伤亡人数最惨重的县。
同学QQ头像再没有亮
怀着这样的想法,张壤开始通过各种渠道寻找自己的同学:白天,他到绵阳中心医院、307、404等医院寻找,“在绵阳中心医院我看到了几个北川中学的同学名字,但就是没有我们班上的。”
同学在最难逃出的教室
这个坏消息让人绝望:12日,高二8班下午2:15开始上的是化学课,这节课并没有在幸存者很多的6班旁边上,而是在学校唯一的电教室上——电教室不仅位于完全垮塌的旧教学楼,而且为了保护电教设备,每扇窗户都有坚实的铁栅栏,教室出口只有一个且是一扇铁门。
16日,张壤听说班上马武虎同学被救了出来,重伤,“据说他双手都被截肢了,不晓得在哪个医院抢救,之后,我再也没有听到过任何一个同学还平安的消息。”
纸上给每个同学写话
见不到任何一个同班同学,他陷入了极大的焦虑之中,“没有哪天晚上我睡得着觉,我不相信我们班就这么没了。”
怀念,没有说出来时才是真正的煎熬,他在纸上给每个同学写话,“我们不是说好十年过后开同学会吗?你们都在哪里?”6班朱生菊打电话给他时,宽慰他:“你们班的同学都去旅游去了。”
他遗憾因生病没有领到班上唯一合照,他后悔9日离校那天没站在讲台上和班上同学打个招呼,后悔喝了那瓶矿泉水,后悔没有带走那本笔记……
19日,全国哀悼日,他把解放军在北川中学默哀的报纸照片剪下来,背面写下了每个同班同学的名字。
当志愿者平抚内心
学校不强求学生到安置点,允许他当志愿者。19日,他找到了志愿者报名点,开始到火车站当“物资转运员”,实际上就是搬运工,每天干到很晚,后来,他又到九洲体育馆当志愿者,主要还是搬运救灾物资。
“我非常感激那位上海老人,他告诉了我面对灾难不能沉沦,而且为别人服务让我心中好受了一些,同时,我每天都让自己干得筋疲力尽,回家来不及想念同学也就睡得着了。”
难以加入新的班级
由于班主任老师重伤,同班同学在安置点一个都没有,张壤埋头当志愿者,不知道学校即将复课。记者得知高二8班有张壤这个幸存者之后,通过张壤在6班的好友陈磊找到了他小姨的电话,通知张壤来复课。
昨天上午10点见到张壤时,他独自躺在与6班男生混住的帐篷里,眼睛盯着帐篷顶。高二1班已经复课,班主任老师苟友华在“收心”,被编入高二1班的张壤没有去听。
张壤双眼布满血丝,“看到任何一间教室,我都恨啊,是他们让我失去了所有的好兄弟,好姐妹……”
快12点了,高二6班的同学回到帐篷,好友易尹翔递来喝了一小半的一瓶冰冻可乐,张壤喝了一口,传给记者。
“你可以在报纸上感谢那位上海来的志愿者爷爷吗?同时,能不能感谢所有到北川,到四川来救灾的人,我要一辈子学习他们!”他送记者到校门口时说。 (本文来源:华龙网-重庆晨报 作者:凃源)